弗拉戴尔尼特

杂物堆放处(´・ω・`)

0105 凭借感觉

0105

 

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这种感觉,当你度过了一个噩梦缠身的夜晚,自我的意识的曙光正在向你招手的时候,梦的延续却又将沉重的身体拖入了混沌的泥潭。似乎有人——或许是你脑袋中不知名的某根神经——在叫嚣着让你清醒过来,可是你不能。尽管你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与无神论者,你仍然感觉到这具躯壳似乎被别的灵魂占据了,而你正使出浑身解数,试图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
这正是我此时此刻的感受。

最后,当我终于气喘吁吁的睁开双眼,棉质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,正皱巴巴的贴在身上。我伸出手,试图找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,却扑了个空。我似乎并没有躺在自己的床上,身后冰冷坚硬的地板向我的脊椎这样说到。这让我又想起了静静放在卧室一角的柔软大床和羽毛枕头。我多么想起身看一看它们在哪儿、我是不是又一次从床上滚了下来(你知道,当人们做噩梦的时候,他们是很容易离开自己原来的地方的),可是那糟糕的感觉又回来了。我只好徒劳的无视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,无视剥落了一半的墙纸,还有书架上刻意打乱的书籍。或许还有角落里滋生的蜘蛛网,不过没有眼镜的我看不太清,但我却能清楚的看见向我爬来的蜘蛛。

不,我向你发誓,我糟糕的视力并没有变好。那可不是一只小小的、发黑的、总是会在你的手心留下一团污渍的可怜虫,而是一波毛茸茸的八爪潮水,发出嘶嘶的声音涌了过来。

“该死!”

我拼命的呼吸着空气,用不听使唤的手指掐着自己身上任何残有知觉的部位。这可真疼,可是无法使我向前挪动,一英寸都不。它们短小的肢体迅速覆盖上我的全身,肮脏的绒毛几乎让我的哮喘复发了。至于我可怜的身体,这一次它又体会到了另种意义上的沉重,那又麻又痒的触感和对蜘蛛本能的厌恶勾起了强烈的呕吐欲,我却不敢也不能张开嘴巴。

在窒息带来的恍惚中,我想起了四年前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。过多的失血让我头晕脑胀,但我仍然能感受到女友紧紧握着我的手。哦,她漂亮纤细的手指什么时候攒的发白了?还有我那天送她的钻戒还在指节上闪光,就像她簌簌落个不停的泪水一样。

“嘿,你看上去比看到蜘蛛的时候还要糟糕多了,亲爱的……”

“……喂,笑一个……”

我忍住全身奇异的感觉,拼尽力气抬起苍白的手,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头发。看着记忆中她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,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她能陪在我的身边,我会为她赶跑所有她讨厌的蜘蛛,打扫她凌乱不堪的书柜……还会贴上我们一起去买的墙纸,因为她讨厌原来的房东挑选的颜色。

蜘蛛们停止了蠕动。像是感觉到我放弃了挣扎一样,时间突然停了下来。我感受到自己鼓动的心跳声,伴随着缺氧发出的呜咽。一个模糊的记忆告诉我死亡已经离我不远了。上帝啊,难道我就要像这样,在做过一个噩梦之后,滑稽的被一群蜘蛛杀死吗?我既没有看见前来迎接的天使,也没有突然回忆起自己的一生,只有仿佛刻印在意识里的、女友嘤嘤的哭泣,就好像我早已经历了这一切似的。

开什么玩笑!

为什么连我死去的时候,还得看最爱的人悲痛的样子!

我突然笑了起来,大概有几只蜘蛛被我吸进了喉咙里,不过我不在乎。我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——如果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的话——拨开紧紧贴附着我的黑色潮水、蜘蛛、管它是什么。我流着生理性的眼泪,像个风箱似的咳嗽,这副模样一定悲惨极了,但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想要呼吸到下一口空气,从来没有像这样渴望见到女友的笑脸——

一只,两只……十只。无数只蜘蛛的内脏被我碾碎,它们吐出的粘液与尸体一起牢牢粘在我皮肤的每一寸角落。但是潮水终于退去。我站了起来,曾经控制我的混沌与蜘蛛都不复存在。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我走动了几步,在沾满灰尘的书柜下方找到了我的眼镜。它的镜片破损了,左上方还沾着黑色的血迹。透过那完好的一半,我看到那和女友亲手贴上的墙纸早已斑驳的不成样子,四年前我们居住的公寓经过了岁月的洗礼,现在的模样比得上那年一起去的游乐场里的鬼屋。

尤其是算上我这只鬼的时候。

四年过去了,我亲手让那些曾经试图伤害我女友的、残忍杀害我的渣滓们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。

现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蜘蛛了。

“喂,亲爱的,你笑一个吧……?”

在前来打扫这间屋子的她面前,我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。再也没有任何沉重的枷锁束缚住这具躯体。天使轻轻的拉起我的手,另一只手则指向通往云端的天梯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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